谁能成为“徐氏家族”最后的救济?

——大连“徐氏家族”涉黑案”再调查(之四)

记者手记：三年前，记者几次赴辽宁参与报道了大连“徐氏家族涉黑案”，但在与律师见面尤其参与多日的庭审中记者发现，这起由公安部督办，辽宁省公安厅厅长和大连市公安局局长亲自坐镇指挥的“大案”，在定罪的证据上有太多漏洞，很多罪行形不成证据链。庭审过程中，无论是检察官还是法官，从他们的言词中记者明显感觉到，在这起涉黑大案的背后，有几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，甚至可以断定，这是一起资本加权力的疯狂攫取与血腥的报复。

事隔三年之后，记者重启调查此事，不是要为“徐氏家族”平反申冤，也不是想为自己曾经的报道正名，目的只有一个，想把真相告诉大家，因这是压在记者心底三年多且始终挥之不去的痛。

就在记者重启调查此事时，操纵此事的三位高官已全部落马了，先是公安部的那位副部长孙力军，接下来是辽宁省公安厅的厅长王大伟，再下来就是大连市公安局局长杨耀威，那位一手发动并策划这起案件的戴老板也躲到国外不敢回国。

到此，在监狱中的徐家人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，然而，经过这几年的折磨，徐家人的心里已如一潭死水，但身为老大的徐长元始终充满信心，他说他相信党，相信国家不会冤枉好人，也不会放掉坏人，他将他家族的遭遇，归结为“权力失控”四个字，说这一切都是当下个别地方司法队伍“权力失控”造成的。

当下有两个时髦词语，一个是“原来百姓不相信司法和政府部门能做坏事，现在不相信他们能做好事”，另一个是“若司法权力失控，比黑社会更可怕”。

权力失控：“徐氏家族”们将有冤无处诉?

其实，发生在“徐氏家族”身上的事一点也不复杂。有一点点法律常识的人，都知道这是“资本与权力”结合的结果， “徐氏家族”的人们从案子一开始，便与大连公检法这种肆无忌惮的枉法行为而抗争，或者叫战斗，用他们的话叫“一息尚存，战斗不止”。

“徐氏家族”的事，有多家媒体包括记者本人前去大连进行了采访报道，目前在搜狐、腾讯等多家网站还能查到关于此事的文章，但是，内容都是一样的，原因是来自一个通稿，当时辽宁的新闻主管部门不允许记者想写自己要写的东西。但尽管这样，这些报道列举的罪状当中，没有一条能与国家和辽宁省定的那些“涉黑条款”能对得上的，参与报道的记者有一个共识：“就这些内容，加个‘黑家族覆灭记’的大标题，实在有些脸红”。

这次去辽宁进行的调查采访，记者清楚地感觉到，首先这个省这个大连市的司法系统权力，在审判“徐家案件”的当时是失序的，围绕这个案件所体现的营商环境更是堪忧的。权力的失序，说白了就是政府及司法部门权力的失控，这种问题，首先是表现为权力的霸道和蛮横。执法部门的腐败使得民众有冤无处申;当腐败成为一种民众无可奈何甚至只有默认的现象;潜规则盛行于社会，甚至成为基本的为官为人之道，其结果当然是，以司法部门甚至领导个人的名义，在财富的掠夺上肆无忌惮，对公平正义造成的严重侵蚀导致社会底线失守，道德沦丧。所以，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，屡屡制造冤案，企业和百姓有冤无处诉也是必然的结果。

牵出现象：戴老板和他其他的保护伞们缘何平安无事?

近一段时间来，辽宁省公安系统可算是来个不小的地震。几任公安厅长、副厅长，大连市公安局及这个省的其它几个地级市公安局领导，近20人先后落马。但这些大大小小的领导，没有一个“公开”牵出与“徐氏家族”他们案子有关的，也就是在办“徐氏家族”涉黑案子中有违法行为的人，也许，这“徐氏家族”涉黑及上百亿财产归零的事，对他们来说太小了，在交待罪行时不足一提，办案人员也将其忽略掉了。“徐氏家族”他们多想这些人尤其一手制造这个案子的三位高官，他们的罪行当中，能与徐家有关的事，可是，他们真的失望了。

在当今的反腐当中，“牵出”这个词在媒体上出现的频率特别高。一个商家出事，牵出政府官员一大串，一个小官出事，牵出其背后大大小小官员一群，这本是十分正常的事情。调查中记者了解到，与这位戴老板走的很近或充当其保护伞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实在太多，这说明了什么?说明辽宁或者大连一些司法界及政府部门的权力一度是失序的，权力的失控，当然会使戴老板和他的保护伞们的权力霸道和蛮横，财富的掠夺上更加肆无忌惮，且永远是安然无事的。在权力肆无忌惮的地方，权力吞噬了理和法，无理可讲，当然无法可依。当这些部门的权力失控，真的比黑社会更可怕。

正义倚仗：谁能成为“徐氏家族”们最后的救济?

近几年来，从国家最高领导人到最高人民法院，都提出了“以零容忍态度惩治司法腐败”这个问题，且用了：“要以壮士断腕、刮骨疗毒的勇气，坚决清除害群之马。”但是，“徐氏家族”这样的事还是发生了，什么原因?当然是辽宁或大连这块土有些特别了。其实，到现在“徐氏家族”的人们可能还没有明白，当一个地方司法权力及监督机制失控之时，法律在这里是没有一点约束力的，国家的条条法律，在这里就是一张白纸，有用时，只会用它来惩治百姓。

对于“徐氏家族”而言，这些年的路走得实在太艰难。此次采访此事，记者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痛。面对“徐氏家族”的不断抗争和这样的结果，国家及辽宁省相关部门的领导们，还能坐得稳吗?

这件事的幕后，有多大的利益已不是什么秘密了，调查中记者得知，戴老板这一件事，时为辽宁省公安厅厅长的王大伟和时为大连市公安局长杨耀威，究竟“以案谋私”得到多少“天文数字”的好处，几千万和几个 亿，暂时只是在民间疯传，还没有一个权威发布。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，他们的这次所谓的打黑行动，是欺骗了中央，欺骗了人民，欺骗了社会的。

通常，司法被认为是权利最后的救济，正义最后的倚仗。可是，当权力一旦失控，权利溃败就会一溃千里。综观“徐氏家族”的遭遇及几年来辽宁发生的系列事件，已不独是一家企业和一个公民权益如何步步失陷，并最终步入全无保障境地的链条，更是一家企业的权利面对公权力时的真实图景。在这其中，如何保障司法的独立性和公平、公正性，如何为权力设限，如何以权利来制约权力，仍是虽失之于老生常谈，却一直未能解决的问题，最起码在辽宁是这个样子。(记者 肖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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